舟翊_深夜诗人

爱也匆匆 恨也匆匆 一切都随风

 

【喻王喻】从前慢(1)

心血来潮的校园文。

感谢群里各位给我供梗的老师!!!爱您们!!!

01.

王杰希是B市某重点高中某个班的班主任。

他其实没多大,比学生们年长个十岁左右,研究生刚毕业不久,从这所学校的重点班安安稳稳考进本市重本再留校读研,然后回归母校教书育人培育祖国的花朵,一切的运行都是那么顺理成章,仿佛德国人造出的机器。

但论起思维逻辑的习惯,德国人的机器是属于张新杰的,王杰希的个人风格更偏向于意大利人的足球队。军训时他在全班同学眼里还是个冷静果断又不瞎管事的班主任,军歌唱久了嗓子疼可以随时找他要润喉糖,碰见他和他抱怨“饿了”很快就能得到一个散装蒸蛋糕或者一条威化饼干,实在无聊了缠他一会儿还能在班级群里听到一段历史小科普或者是课文、诗词朗诵,配上王杰希独特的、有些低沉的声线和京腔,成功地引开了班上的小姑娘们对于军训之痛苦的注意力。所以,虽然高一(5)班的学生们普遍觉得他冷着脸用一双大小眼瞪人的样子有点可怕,但并不妨碍他就此在学生中迅速树立起了威望。

结果他们谁都没想到,开始上课的王老师仿佛变了个画风。

开学第一课时,他和全班同学简单打了个招呼,把名字往黑板上一写,胳膊肘往讲台上一支,说:“都认识我了吧。大小眼是天生的,没有女朋友,本地户口,就一穷教书的,要钱没有,要命那得看我给不给。还有什么问题?”

学生们:“……”

“好,”王杰希说,“现在重新介绍一下你们自己。”

 

 

 

 

当然王杰希不是讲得不好,对于文字他一向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但在从前也只是在老师面前提一提,最多听他的导师方士谦发两句脾气说他“离经叛道”,而现在当老师的换成了他自己,从他受的二十来年限制思维的教育出发,他希望学生们都能持有自己的观点和看法。但缺点就在于,他说话习惯只说一半,且其中夹了无数个历史梗文学梗,导致才高一的正常学生完全弄不懂他的思路。

然后他就会开始解释,比如现在,王杰希已经从“但我不能放歌”讲到了林徽因和金岳霖,准备开始介绍民国名人家谱,大家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跟着情节唏嘘感叹两句世事弄人、命运无常,沉浸在百年前的八卦里,课堂气氛和谐得像一场大型故事交流会。

“停停停,”王杰希终于发觉自己已经跑题了,“分析作品的时候‘知人论世’还是比较重要的,所以我给你们讲这个,回去以后的赏析好好写。我们说回来……”

“你记笔记了吗?”袁柏清如梦初醒地问同桌的刘小别。

“你觉得以他那个跳跃式的讲法,”刘小别一边哗哗翻书找王杰希刚才讲到了哪,一边压低了声音说,“我还来得及记笔记?”

坐在他们前面的柳非转过头:“不行,我实在跟不上老师的速度……他怎么讲课跟变魔术一样没有章法的?”

刘小别:“不过他讲故事倒是特得劲儿,想想,德云社未来的中坚力量可是咱班班主任哪!”

袁柏清:“可他完全不照课本来……等等,老师看过来了。”

王杰希讲故事确实得劲儿,言简意赅不拖沓,堪称说书人典范,只不过他的故事背景总是很宏大,因此也总容易玩脱,跑题跑到天边去。但他本人不在乎,讲完了就下课,绝不拖堂,导致一首不长的诗能教上好几节课。

而上了快两周的课,王杰希钦定的班长高英杰也还是没有改掉一脸懵逼站在老师办公室里的状态:“……老师,今天什么作业?”

“没作业。”王杰希说。

“……真的吗?”

“随便你们做不做练习册,”王杰希端起了他的茶杯,“但是课文要背,课前自由演讲不准漏。帮我倒杯水成吗?”

“哦、哦,好……”

高英杰拿着茶杯出了办公室,喻文州放下红笔,从王杰希的对面探了个头过去:“真行啊你?”

王杰希已经瘫在了靠背椅上:“这不是他们说喻老师数学作业布置太多了,我得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啊。”

“并不多,”喻文州说,“其实是因为你讨厌数学吧?”

王杰希不置可否,迅速直起身来接了高英杰手里的茶杯,吩咐他管理好班级秩序,“不管你们做什么只要安静就行”,然后高英杰一走,他又重新瘫了回去,插上耳机,点开了游戏。

喻文州又没忍住探过头,王杰希一边选英雄一边说:“改你的作业去。”

“……我改完了,”喻文州说,“匹配?”

“乱斗吧。”

 

 

 

 

而当第二个周末的数学作业下来的时候,高英杰觉得王杰希对他们真的挺好的。

“我靠,”刘小别抖着卷子点评道,“喻老师真是笑里藏刀啊。”

 

 

 

 

倒是喻文州布置作业布置得理所应当的,几天以来收到的小姑娘们的糖果都少了许多。

周末的喻文州和王杰希谁也不比谁起得早,当喻文州迷迷糊糊醒过来感觉自己大概是要吃早午饭的时候,王杰希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你要不要吃流沙包?”

喻文州:“……”

喻文州:“你,起来,洗菜去。”

他听着隔壁开门和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看了一遍手机的时间地点各项设置,把床头柜上的陀螺使劲一旋,又看着它慢慢往下倒去,还咕噜噜转了两圈。

喻文州对艺术类的东西不那么感冒,比起玄学他更加相信科学,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缘分实在是个奇妙的东西。

王杰希和喻文州早在大学就认识了,轮流霸占过三年学生会主席和副主席的职位,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是拉着整个学生会一块儿出去喝过酒k过歌吃过大盘鸡的交情。后来他们都决定一起留在母校修硕士学位,从大四到研二的那三年干脆每天混在一起,图书馆占位置、食堂抢饭,由领着学生会喝酒吃大盘鸡延伸到了俩人对着一锅烤鱼吹瓶,由占座位发展到了捧着两本不同方向的考研课本用一个耳机听歌,简直是混出了生死之交。

按照大多数人的想法,随后的剧本似乎应该是喻文州回到家乡G市,两人在各自的城市打拼发展,同学聚会的时候再见,给对方一个恰如其分的拥抱,再一起喝酒k歌吃大盘鸡回忆过去,所有痛苦的相思都不属于他们俩该考虑的范畴。但自喻文州水瓶脑发作决定留在B市加入北漂大军的那一刻起,似乎就出现了一股不可抗力开始改写他之后的生活轨迹——比如喻文州在这之前并没有想过能和王杰希合租在同一间公寓,能再和王杰希一起工作,和王杰希一起被堵在路上后备箱里还放着自己车胎破了的自行车,一起对广播里的音乐评头论足,和王杰希教同一个班,甚至连办公桌都挨在一起。

喻文州怀疑过这是王杰希在刻意安排,他知道王杰希家里不差钱,也旁敲侧击问过王杰希为什么会出来租房子而且租在这个地段,得到的答案是:“我爸妈不经常在家,这房子风水好。”

喻文州应了一声,懒得再去追问。

因为这对王杰希来说可能没什么,但对喻文州来说,只能用一句话概括——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虽然这意味着他要把三年以来逐渐变质的感情延续成更为长久的折磨,但当下实在让人满意,这种现实像药一样让人上瘾,他并不想去考虑未来。

可能过几年我就想开了不会再喜欢他了,喻文州对自己说,至于现在?现在每天能见到他,你还不满足吗?

当然,学生们是不知道这两位老师虽然一个开车一个骑自行车,每天下班后却是往同一间屋里走在同一张桌子上吃同一盘菜喝同一锅汤的,一个多月过去了,坊间传闻更多的是王杰希和喻文州不对盘,两人水火不容,谁与争锋,强强相遇,怼来怼去。比如王杰希说“自习课别一直忙数学作业你们高一还是要多看点儿书”,喻文州就在自习课的时候进教室往黑板上写附加题说做得出来的下午交;王杰希前一节课刚说“你们数学老师那种没有文艺细胞的人是撩不到女孩子的”,喻文州后一节课快上完的时候就停下了粉笔,笑着说,函数也许有点难,但其实它有它独特的魅力所在,你们知道笛卡尔吗?

第二天就有女生在默写小测的卷子上涂心形函数的图象。王杰希下课夹着书走出去的时候,还听到女孩子们聚在一起低声嚎叫:“我天喻总怎么会这么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杰希:“……”

喻文州的这个外号由来已久,他没和任何人提过,但好像谁都比他知道的清楚,尤其是女生们。

于是晚上吃完饭喻文州和王杰希打完一盘游戏,大获全胜,准备去写第二天的教案的时候,被他拽住了:“我有个事儿必须要当面和你说。”

喻文州:“啊?”

王杰希深吸一口气:“……你非要让他们的数学成绩超越叶修那个重点班称霸年段不可吗?”

喻文州笑了笑:“怎么,你的班成绩好,你不满意?”

王杰希一想也是,但有些东西是不能让步的:“语文课也很重要。”

喻文州:“我又没占你课。”

王杰希:“……”

喻文州:“你看你还是私人情绪比较重。”他回房间之前真诚地拍拍王杰希,“早点备课早点睡。”

一向能以清奇的脑回路噎死对方辩友的王杰希愣是没想到回应的方法,给喻文州噎得说不出话,只好回屋睡觉。隔天,周三,王杰希上完课,看着交上来的小测,终于意识到他作为一个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管得实在是太松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教师午休期间他和喻文州一起开黑,等待复活的时间顺手改了两张,“《再别康桥》这么点儿字都能给我默串行也是太牛逼了……读后感有这么难写吗?实诚倒还挺实诚的,就是‘不会’俩大字摆在那儿看着实在有点膈应……”

喻文州:“王杰希,有一句话我也要当面对你说。”

王杰希:“嗯?”

喻文州看着复活完蹦到塔下开着大招火束和对手贴身肉搏扫死一大片的远程法师,叹了口气。

喻文州说:“猥琐发育,别浪。”

王杰希:“……”

 

 

 

 

他和喻文州一块儿打游戏的时候已经领教过对方强悍的控场能力,却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在喻文州那里连续吃瘪。喻文州一向擅长管理,他带的高一(6)班风平浪静,还总有些也许是锲而不舍也许是极具学习精神的小姑娘下来问他问题,顺便送个糖或小零食,喻文州转手就给他,要么就是俩人分着吃。王杰希很清楚没什么人会来问语文方面的问题,但他班上的学生似乎还是比较怕他,一碰到他就规规矩矩叫老师好,不像喻文州那样每天悠闲自在地刁难学生,还能骗着一群不明真相的小姑娘。

王杰希睡前甚至没看书,就这个问题思考了几分钟。其实这个状态他很满意,可他就是很想冲到隔壁埋怨喻文州,还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埋怨些什么。

周四早上,王杰希带着点没散的怨气提早进教室转了一圈,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没收了刘小别的耳机、柳非新买的口红、一包饼干还有几本小说,以拍肩膀的形式让几位大清早忙游戏签到的同学先停一停,然后他站在讲台上闻着满教室的煎饼果子味儿皱了皱眉,随便拿了支水笔用力往讲台上敲了一下:“语文早读就这么不重要?”

有学生大着胆子说:“老师……昨天的数学有点难,我们……”

“这不是理由,”王杰希说,“放下作业,给我读书。五分钟后我再上来。”

他前脚刚出教室,后边学生们马上开始叽叽喳喳,刘小别欲哭无泪,和前排的柳非相对无言了一会儿,柳非绝望道:“老师……今天……是有点生气吗?”

“我觉得是因为语文一直没作业我们又不把语文放在心上,所以他想整顿一下……”高英杰从隔壁组转过身来,“他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吧。”

“不,一定是他想借这个机会让我们腾出时间给语文,喻老师就可以少布置数学作业。”

“做你的红楼梦去吧袁柏清。”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王杰希并没有走,他靠在教室后门上,听着学生们读课文的声音,撕开了一袋刚没收的奥利奥。其他班的学生或狂奔或悠闲或呵欠连天或捧着课本从他面前走过,他都无动于衷,表情若有所思,像是长在那儿的一尊雕塑。然而喻文州路过的时候,他像是机器人检测到危险物品一样突然动了起来,平光眼镜投出一道反光,朝对方啪地伸出一只手。

喻文州:“……”

他接了那块饼干,听到王杰希说:“刚视察了一圈,他们都给我抱怨你作业太难。”

喻文州:“原话?”

“原话带脏字,”王杰希说,“你瞧瞧你有多失民心啊喻老师。”

“有这个时间怼我还不如进去上你的作文课小测你的小测,王老师,我们班学生的语文成绩还要靠你拉呢。”

“哟,您这是损我?”

“不敢不敢。”

一直到上课铃响起来,王杰希才夹着课本走进教室。学生们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安静下来,几个后排的学生都挺直了背,眼睛一眨不眨,有点不安地看着他。

王杰希却只是说:“上课。今天说作文之前,我们来谈谈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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