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翊_深夜诗人

爱也匆匆 恨也匆匆 一切都随风

 

【喻王喻】从前慢(2)

用了《钟无艳》的歌词梗。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出来……


01

02.



“我以前最怕的就是作文。”王杰希接着说。
而且从三年级开始写作文起就开启了和老师对着干的副本……他心想。一直到高中,王杰希遇到过的老师不能说不好,他们教得很认真,只是理念和他有些相悖,教授的东西大多是帮他们应付考试,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王杰希干脆做一套说一套,明里按着考试的套路写,私底下就在一个文学杂志论坛里写一些自己的原创,大多是短篇小说和个人日记,时间长了还出乎意料地累积了一群粉丝。
后来论坛里有很多人都搬到了一个轻博客平台,王杰希也上了大学,没那么多时间刷这些,偶尔看小说的时候来了灵感,就回去写上一篇——他写的大多是奇幻架空和真实历史背景下的故事,世界里充斥着魔法和人性,叙事简洁又不拖沓,就算是刚过万字的短篇也能写得高潮迭起,这也是他的粉丝们所津津乐道的地方。至于那个轻博客,他也在上边注册了一个账号,除了原创小说偶尔也放点照片,大四那一年他没怎么刷过社交网络,再登上去的时候,改版改得天翻地覆,大量用户进驻,精品多了不少,也有更多的文章掐起了流行的点,变得像是一盒快餐。
这以后学习压力更大了些,王杰希就不经常登录,也不经常往上发东西了。已经考上研究生的他和喻文州在大学的图书馆里聊到过这事,喻文州说:“没办法,现在要慢下来实在太难了。”
王杰希点点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夕阳,帮喻文州收了桌上乱七八糟的草稿纸,合上书,接着把书签从小说里抽出来,往数字和公式的间隙里画了一个巫师的尖顶帽。喻文州正把那一叠纸往包里收,笑道:“你要是再不快点我们就得迎着刚下课的人潮逆流而上了。”
王杰希:“成。哎你等等……”
他将纸笔胡乱卷吧卷吧,往背包外层一塞,又不紧不慢地给予了诗集相反的待遇,才拔腿快步跟上喻文州:“围巾不要了?”



“所以有些急是迫不得已的,比如你在路上稍慢一点就会被后面一整排的车喇叭问候,没算好时间西直门高架桥就堵得水泄不通,我小时候B市可没这么多车……
“……人也没走得这么匆忙,”王杰希一看时间,发现自己又讲多了,急忙收回话题,“所以,心浮气躁的时候写出的东西、做出的事就是不安的,好比无论你们紧赶慢赶,喻文州留的数学作业也还是越写越难,我个人的建议是慢慢来,用心去写,不会就不会,对得起自己就行。
“我会给你们一些作文的基本套路和语文考试的方法,但再怎么套路,文笔也是能够看出来的,而文笔需要积累,积累需要阅读。所以我才让你们扩充阅读量。
“可能会有同学觉得语文课很无趣,或者像喻文州一样觉得一篇文章根本分析不出那么多或真或假的东西,但在我这里,重要的永远是语文素养,无关其他,这是一种学习的态度。
“希望你们能喜欢语文,能和我一起走进每一篇作品后面的故事。我就不说太多了,自己的路永远需要你们自己去走。
“好的,就这样,笔记本可以拿出来了。”
王杰希找U盘的时候又看了看手机,说这段故事只用了他五分钟,他却感觉自己讲完了五十年的事情。这时有人敲了敲窗户,王杰希一抬头,就看到喻文州站在走廊上朝他比手势:“出来一下。”
王杰希一挑眉,回头示意学生们等一下。他的眉形是那种斜飞入鬓的,眉尾微微上扬,配着偏长方形的眼镜框,让主人一张并不非常英俊的脸生动起来,看着有种独特的、冷静和跳脱混合起来的气质。他的眉毛也比主人会表达得多,挑起的时候就算主人面无表情,也可以准确无误替他传递出各种情绪,喻文州从他走下讲台一直盯到他关好门,王杰希往栏杆上一靠,问:“怎么了?”
“没什么,”喻文州说,“就是来问你中午吃不吃面。”
“出门右拐街口那家新的?”
喻文州:“……你知道的很清楚啊?”
王杰希:“本来想中午再问你的。”
喻文州:“好吧,你们班还有没有多余的彩色粉笔?”
王杰希回去拿了一盒给他,接着摆弄自己那个做了几乎一整晚的、非常喜欢的极简主义风格PPT。喻文州接了粉笔就走,仿佛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次发生在同事间的短暂的交谈。



而过于熟稔的坏处,就是在当事人眼里,很多本来不合常理的细节都变成了理所应当。这节课刚一下课,柳非就转过身:“哎,我怎么感觉他们俩好像认识很久了?”
刘小别:“他们俩……哦你说喻总?”
“是,而且我觉得王老师刚说的那个‘我朋友’就是喻总,不然拿他打比方干什么?”
“日常互怼吧,”袁柏清插话说,“我记得他好像说过他不是本地人?”
“指不定是大学同学呢。”
“因为同学决定来北漂吗?”袁柏清说,“那可真够有勇气的。”
柳非:“是啊……”
她刚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太对,就看到喻文州敲了敲她这边的后排窗玻璃,刘小别拉开窗,已经有点转凉意思的风被喻文州挡了个正着,喻文州问刘小别:“数学作业齐了吗?”
刘小别:“差不多齐了,一帆还没交,一会儿给您。哎喻……老师,您和王老师之前就认识吗?”
喻文州:“我们是大学同学。”
柳非:“真的啊!那您和他很熟吗?”
“那可不,”喻文州答完这一句,突然换成了粤语,“他是我绝世好友啊。”
“什么?”
“绝世好友。这么说真别扭……”喻文州笑道,“行了,快上课了还不做好课前准备?”
几个人开始在课桌抽屉里翻笔记本,喻文州摇摇头,背着一边双肩包,走上王杰希刚刚待过的讲台。
但讲台桌还是没能留住一个人的体温。



有时候喻文州觉得王杰希才应该去读理科,因为王杰希的口头表达能力实在有些堪忧,喻文州也不全懂他夹在话里的乱七八糟的梗,认识也有八年了,他完全是以直觉在判断王杰希想说什么,幸而他们默契超然,几乎没出现过什么误会。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王杰希写小说的时候这个破毛病就没有了,起承转合,没有一环不恰到好处,他在办公室看着那个轻博客账号里刷新出来的文字愣神,心想:刚下课就更新?这周他居然写了这么多,这得什么时候才能更新下半篇……
“发什么愣呢?”王杰希从后门走进来,用力拍了一下他的椅背,喻文州在往后倒之前十分熟练地抵住了桌板,眼睛都没抬一下,换来王杰希一声带点笑意的“啧”。
喻文州:“没有,在看通知。”
“通知?下个月运动会的吧?”王杰希说,“先把国庆过完再说。”
喻文州:“你的国庆不就是吃饭睡觉打游戏吗?”
王杰希:“你的不是吗?”
喻文州:“醒醒,你吃的饭是我做的。”
王杰希:“昨天的鸡腿好吃吗?”
喻文州:“很嫩啊。”
王杰希:“我挑的。”
刚站起来准备去上课的楚云秀:“……”
楚云秀和他们俩是同一届的大学校友,是王杰希隔壁班班长,以重大决定不太靠谱日常事务雷厉风行著称。王杰希看着她就有点头疼,楚云秀带的那个班女孩子偏多,她又受学生欢迎,每天被一群小姑娘簇拥着往楼下办公室走,仿佛一个女版的喻文州。但楚云秀并没有这样的自觉:“什么?你们俩还住在一起啊?”
“‘还’?”王杰希反问。
“什么?原来你们读研的时候没住一起啊?”楚云秀目瞪口呆,“你们怎么回事?”
喻文州刚想解释,话头就被王杰希抢了去:“就这么回事,”王杰希说,“要来蹭饭吗?”
喻文州:“……我求求您别给我找活儿做了,先催你们班学生交作业吧。”
王杰希:“你当时怎么过的二乙?”
喻文州:“普通话考试过的。”
王杰希点点头,脸上却明明白白写着“我不信”,喻文州说:“至少我讲课他们跟得上。”
“好吧,”王杰希一挥手,“我不太想和你纠结数学跟不跟得上的问题……那什么,云秀,问你个事儿。”
喻文州:“……”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他们俩走出办公室,隐约听到王杰希问:“有什么……平价化妆品推荐?”
这可不是用“可惜我不是水瓶座”就能解释的了,他想。
茶杯里的水是王杰希给他接的滚烫的开水,茶叶还浮在上面,喻文州两手握着杯子,却仿佛无知无觉。他本想以批作业来逃避自己这种无端的占有欲,但他把感情藏了三年,负面的思绪早就在黑暗里蓬勃发展起来,而他面对涌来的一切,无处可逃。
每次觉得自己快要失控的时候他就会想起研二的时候为了论文和王杰希再度扎根图书馆,王杰希的研究方向是现当代文学作品,间或会去借两本诗集,他在那算算算写写写的时候王杰希就把他用完的草稿纸拿过去涂鸦,要么往上写两句话。王杰希对于奇幻文学有着超乎寻常的热爱,玩游戏也热衷于法师,最擅长画的就是一个戴星星尖顶帽的巫师。
“王杰希?”
只要喻文州这么一叫,对面的人不管在做什么,都会抬起头来。而有一次喻文州叫完王杰希一时间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下午的阳光镀在王杰希垂下来的发梢上,让他一头颜色偏浅的短发更亮了些。喻文州想找一个话题结束这场对视,大脑却停止了运转,他攥着书页,被对方盯得浑身不自在,却还是像一个看见海底图片的深海恐惧症患者一样,胆怯,眼睛却死死粘在王杰希身上。终于喻文州几乎是机械性地开口:“你在做什么?”
“突然想到一事儿。”王杰希放下笔,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喻文州的反常,“之前方士谦问过我‘你有没有理想’。”
喻文州:“很思修风的一个问题。”
“他说我老大不小了也该有点追求了,”王杰希把手里的书翻回一页,“刚才突然找到了答案。”
——“骑着白马入地狱,叼着纸烟进天堂。”
那时候已经快要靠近饭点,图书馆里连书页颤动的声音都小了不少。王杰希正低着头给喻文州写他的理想,夕阳毫不吝啬地把阳光给了这两个靠窗的座位,喻文州停了笔,靠在椅背上看着他,没有关注到来自旁人的任何眼神。
他全然不知一个亲吻的冲动会如此野蛮生长。至少在那时,还只是一个简单的冲动而已。
“喻文州?喻老师?”王杰希的声音把他拽回现实,“走了,吃饭去。”
“来了。”喻文州说,“我们快去快回……”
“当然。”
好像绝世好友也没什么不好,喻文州在拿包的时候转念一想。王杰希似乎永远知道他想说什么,快去快回是因为他们前一天都睡不太够,一句“当然”补全了他的空缺——他们总是这样,也难怪楚云秀会觉得他们俩一直在一起了。未开封的汽水,被懂得味道的人拿在手里过,也是心满意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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